龟爷，当年也是天下五绝呢

很多人都说，当你察觉到自己身手不再矫健时，那足以证明你已经老了。我始终嗤之以鼻，不愿意承认这些。于是我努力在球场上奔跑、冲刺、往返，哪怕心率爆表依旧保持微笑。

局外人看来，我依旧活力满溢激情无限，只有作为当局者的我才能意识到现在的差别。年轻时的我孔武有力，无论单核还是多核，都有信心成为场上最闪亮的星。只要我大喊“你龟爷爷来了”，对手便会被吓到肝胆俱裂；再大喊“篮板是我的”，海王便会自动卡好位置。

我就是我，一样的烟火，呈现出生机勃勃。我拿到过赛季三双，摘下过最有价值球员，还被评定为足以持剑踏上华山之巅。这份自信长期伴随我，直到加盟火箭。可能是我生涯的转折点，可能那年我就老了，但谁又能不老呢？

好比三弟，火箭时期的他意气风发以一敌五不在话下，如今却在快船独撑危局苦等某人；又好比五八，快船时期的他被誉为传统控卫教科书，如今却屈尊在马刺给麒麟儿当保姆。也许我们都老了。

某种程度上我比他们老得更快。三弟能续2年7000万，五八仍有八位数年薪，而我甚至连底薪都得四处敲门去讨。后卫可以失去速度，但绝不能没有投篮。我承认我不会投篮，这无形中压低了我的上限，缩短了我的巅峰寿命，甚至还让我受到一些本不该有的轻慢与侮辱。当初为湖人打拼时，曾有领导对我说：“龟啊，去检查下视力吧。”我语塞，无言以对，只能默默走开。

我咬牙全力以赴尝试去改善别人看法，可换来的仍是“老乌龟”、“真没用”、“臭毒瘤”这类恶评。当我被交易出去的那刻，湖人阵营欢声雷动。随后我辗转来到快船，同样的城市不同的球队，拿的是底薪打的是替补。我自认为换种活法大概会更好，可惜管理层评估后并不认为。在我拼搏奋斗的过程中，他们觉得我的表现不值一提，顶多是个发挥不稳定的替补罢了。

其实论财富我早已自由，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应当就此躺平退役。我全权委托我的经纪人帮我另谋出路。结果经纪人告诉我，以我过往两三个赛季的表现，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球队。我说：“甭管哪儿，只要给我上场的机会，我就会认真考虑。”

于是，我来到了这里，见到了胖子。初来乍到我有些忐忑不安，不曾想胖子远比我想象的要热情。他说：“哥，你来啦。新赛季咱俩好好干，等忙活完了再去小弟的欢乐马场，那里有好康的。”我受宠若惊，这里每个人都很友好，从队友到球迷。这种感觉似曾相识，依稀穿梭回俄克拉铁岭。

之后的日子波澜不惊——训练、上场，无论首发或替补。命中率掉到谷底？没人会怪我；正负值联盟倒数？也没人会怪我。哪怕胖子场场拼到气若游丝，仍不忘来到我跟前：“哥，下一把好好干。”

穆雷伤了，戈登也伤了，我们陷入绝望。没人相信我们还能有啥办法。马都督走到我跟前：“你上。”我起身，甩掉肩上的毛巾。偌大的百事中心化作易水河畔，顿生风萧萧兮龟不返式的古典悲壮。战爵士，我送出7助攻5抢断，球队赢了；斗猛龙，我贡献21分6篮板6助攻，球队又赢了。

我们连赢两场，收获颇多赞许。然后我们撞上雷霆。揭幕战，同样的场馆同样的对手，雷霆曾把我们打得满地找牙。眼下雷霆7连捷无一败绩，是西部乃至全联盟最威风凛凛的球队。我们拿什么去斗？

胖子走上前：“哥，这把好好干。”我里突外投，七进七出，在胖子身旁游走穿梭。时光仿佛在这刻停滞，好似进入到另一次元急速倒流。亚历山大很是诧异，被逼出无数次失误。尤其当胜负已定时他惊愕地看着我，眼里满是不解。我故作深沉，摆了个自以为逼格拉满的造型然后轻轻告诉他：“你龟爷啊，当年也是天下五绝呢。”

雷霆收获首场败仗，胖子在笑，我在笑，马都督在笑，队友在笑。当记者把话筒递到我跟前时，我一时语噻。纵有千万种情绪翻腾更与何人说？最后愣是憋出极俗气极没有逼格的语句：“丹佛，我爱你们。”很快，四面八方传来回应，震耳欲聋，地动山摇：“我们也爱你。”